发表于 2009-02-13 05:32
有鲁迅美术学院,似乎不能有钱钟书美术学院。虽然鲁迅也是一个文人,但鲁迅对中国美术发展颇有推动,作用不小,这方面是钱钟书不能比的。
有鲁迅文学奖,似乎不能有钱钟书文学奖。钱钟书有长篇小说而鲁迅没有,一部《围城》也写得好玩,却未必赶上鲁迅的一部中篇有分量,当然这分量不能上秤秤,我说的只是个人感觉,而钱钟书的小说连长篇带短制,加在一起,在我的感觉中,比鲁迅的也很有些轻而且少。
钱钟书的散文,机智,幽默,妙语连珠,趣典不断,行文中不无尖刻,甚至还有哲思,然而总有些小聪明,格局有点小,若向书架上布置起来,可与林语堂、周作人列于一排,而鲁迅的却要独自放在高处。
鲁迅先有了《中国小说史略》,而后有了篇不足二百字的序,钱钟书先有了篇不算短的《中国文学小史序论》,《中国文学小史》却终于没有出来,后来钱钟书为自己的著作写序总是很短,三言两语就过去,不知跟这个是否有关系。
许多人知道钱钟书的一些故事。比如钱钟书问吴祖缃:“马克思第三个外孙女嫁给谁了?”吴祖缃沮丧地回他说:“你专会搞这一套。”钱钟书淘气,促狭,爱挑他人的不是,并以刻薄为乐事,这就使得他人不高兴,对他的文字也就看得仔细。钱钟书与吴宓有一桩公案,我不清楚谁是谁非,若从字面上看,钱钟书《〈吴宓日记〉序言》倒是有悔意,“奉摘示先师日记中道及不才诸节,读后殊如韩退之之见殷侑,‘愧生颜变’,无地自容”,“不才少不解事,又好谐戏,同学复怂恿之,逞才行小慧”,“弄笔取快,不意使先师伤心如此,罪不可逭,真当焚笔砚矣”。
以上一些话,对钱钟书似乎有些唐突,好在钱钟书本就不屑于人说好说歹,他又先说了对自己的一些作品很有些不满,杨绛为三联书店2002年10月版《钱钟书集》写序时就说:“他对自己的长篇小说《围城》和短篇小说以及散文等创作,都不大满意。尽管电视剧《围城》给原作赢得广泛的读者,他对这部小说确实不大满意。他的早年作品唤不起他多大兴趣。‘小时候干的营生’会使他‘骇且笑’。”钱钟书的确表示过这类意思,他在《杂言》中还说:“作品遭人毁骂,我们常能置之不理,说人家误解了我们或根本不了解我们;作品有人赞美,我们无不欣然引为知音。但是赞美很可能跟毁骂一样的盲目,而且往往对作家心理上的影响更坏。因为赞美是无形中的贿赂,没有白受的道理;我们要保持这种不该受的赞美,要常博得这些人的虽不中肯而颇中听的赞美,便不知不觉中迁就迎合,逐渐损失了思想和创作的自主权。有自尊心的人应当对不虞之誉跟求全之毁同样的不屑理会。”在为《〈管锥编〉与杜甫新探》写序的时候他甚至说:“对赞美,我当然喜欢;对毁骂,我也受得了;唯独对于‘研究’——尤其像莫芝博士的精思博思的研究,我既忻忻自得而更栗栗自危。”